琴诗酒伴皆抛我,雪月花时最忆君

尘之中(第47章·最终章)

2014.04.26


第47章(最终章)(上)




又是这熟悉的气味。


苦涩,安静,微凉——


但是,却谈不上讨厌呢。


它闯进鼻腔,唤醒的不仅仅是惊恐和心痛的阴影。那些曾经缱绻相依的清甜记忆,同样静静地蛰伏在这片气息里。


这一层的走廊总是很安静。


冰冷而厚重的玻璃被脆弱的指节敲打,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一下……


两下……


三下。





一下……


两下……


三下。



……



轮椅中的少年痴痴地伏在玻璃上,目光如同被什么吸附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曾动过。


玻璃那端是个苍白而单调的世界。除了护士偶尔走动的身影外,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


少年久久期盼的,便就是护士走动的这瞬间了。因为只有那个瞬间里,淡蓝色的床帘才会被拉开,露出容得下一个人进入的缝隙。尽管在下一个瞬间,缝隙又会迅速地合上。每每这时,少年双瞳中的疲惫便会一扫而空,像是燃起了两丛火焰来,几乎连呼吸都屏住。


两爿淡蓝色的帘布之间,隐约露出来的便是那个孩子栖身的床铺。被褥的雪白短暂地占据视野,他苦苦地等着机会,却从未能从中分辨出那个小小的身影。


然而他不气馁。因为他知道,他在。他就在那里。他再也不会找不到他了。


缓缓地,他再次抬起了手来。指关节触到玻璃的瞬间带来轻微的战栗。不知是自己的手太烫,还是那玻璃太过冰凉。


一下……


两下……


三下。



一下……


两下……


三下。



……



那是他们之间,无人能够代替的默契。


你好吗?


我想你。


我等你。


我……爱你。


……





“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蓝泽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真的不觉得……很残酷?”


本乡闻声,微微回过头瞥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对方,僵硬的颈椎带来些微眩晕。


他知道蓝泽嘲讽的是什么。


他的双手带得回那个孩子的心跳,却仍有无论如何也带不回来的东西。就算不是迷信的人,却仍旧不得不这样想——或许那孩子的灵魂,早就已经无可挽回地消散了吧。空留一副残破不堪的躯壳在这世间,被一堆管子和电线、以及生人的执念所牵绊着。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来:“……很过分啊,前辈你。”


竟然把残酷什么的,说得这样直白。


“即使是这种状态,又维持得了多久呢?”这副身体原本就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硬是叫凉介去承载你们两个人的执念,对他来说真的不公平,也太沉重了。”蓝泽说着,把目光移向不远处一动不动地伏在集中治疗室外的少年身上。


三天了。


从住进医院以来已经整整三天了。那少年竟是一步都不曾从玻璃前离开过。一天之前他开始试着轻敲玻璃,微弱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在传达着什么其他人所无法理解的暗语。


可,传达得到吗?


玻璃那端的孩子,此刻所有的生命体征全部依靠机械和药物在维持,像是已经被深深地隔离在了人间之外,只剩一颗心脏还在衰弱地跳动着。似有不甘。


或许他其实……也很想听到的吧……


本乡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至少让他们有机会……”他没有把话说完,嗓音忽然变得不自然,低下头,像是想要掩饰什么,“我只是……不想让这家伙也跟我一样遗憾。”


“意识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说是没有也不为过。”本乡苦笑了一下,“前辈真的很过分啊。”句句,都戳在别人痛处。


想到这里,本乡心底不禁一震。说话打击人这一点,莫不是自己曾经的专长么?似乎就是想看那孩子被噎到词穷、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张口结舌的样子。跟自己这种坏心眼的家伙相比,被打压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发愤图强练就半点毒舌功夫好讨伐回来的那孩子,果然要善良太多。


明明是这样善良的孩子。


只是……


【幸福】…吗?


恐怕这一次,没有办法完成你的心愿了。


“前辈,我决定回德国了。”本乡的拳暗暗握起,又无力地松开,“再也……不回日本了。”


“是吗。”蓝泽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下来,“什么时候启程?”


“……随时。”本乡看了一眼集中治疗室的方向,口中含着没有说完的半句。


蓝泽点了点头。迟早都是要走出来的。他也一样,你也一样。


今后的路,还那么长。





有风吹乱了窗外的花枝,淡粉色的微醺扑向窗棂,将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一丝一缕,将这晦暗抹去的。一点一滴,将这苍白点亮的——



“樱花,开了啊。”





小凉你看……


樱花,开了呢。




第47章(最终章)(中)


呐,裕翔……


还记得你的通关密语吗?


我像一颗冒失的星体,一口气将你撞离了原本的轨迹。


每当看到你的伤口和迷茫,每当想到自己终将离去的命运,心就疼痛不已。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过,


那么你的人生,会是截然不同的样子吧?


闯进你的生命本是个意外,却一不小心就……走不出去了。


呐裕翔,我走不出去了呢。


那就让我带着与你相撞的炽热碎掉吧……


可是请你,一定要好好的。


在,遥远而没有边际的星之故里,


我会很想你,很想你……









夜晚的天台上,包裹着自己的是墨蓝色的静谧天宇。冥冥之中,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


怀抱满满的,淡淡的体温让整颗心无比温暖和踏实。借着星斗的光芒,裕翔微微低头去看怀中的人,唇角是幸福的弧度。


凉介靠在自己肩膀上,那是两人之间无比熟悉的角度。那孩子轻车熟路地找到最舒适的姿势,而自己低头便恰好看得到他蝶翼般忽闪抖动的双睫。此刻他微微仰着头,漂亮的眼睛露出来,安静地朝夜空望去。


明亮而涓细的火光拉开天幕,直跃至高远的星斗边缘,接着,啪地一声炸开。


光的种子舒枝展叶,以花朵绽放的姿态迅速扩散开来,一束束,一丛丛,魔法般的亮色次第交叠,流泻出绚丽的光尾。


欢呼声响起来了,脚下是热闹的夏日祭吧?通往神社的路是一条流光的河,缤纷的浴衣和发髻仿佛河流中自由欢快的水族。娃娃腕上系着金鱼球,擎着纸风车在人群中飞快地跑,扇骨间穿过的是带着脂粉甜腻的暖风。小丸子和烤玉米,鲷鱼烧和炸鸡串,滋啦作响,香气升腾……


又一群烟火升起来了,仿佛方才的那一颗只是序章,真正的表演现在才正式开始。烟火如缤纷夏花,汇聚成空中的花园,夺目的七彩瞬间绽开又瞬间凋谢,仿佛将一整个夏日的时光浓缩在里面。


光芒落进凉介安静的瞳子里,明灭之间映出柔软的笑意。他仍是没有任何言语,唯默默向身边的人又贴紧了一些。


那一场烟火表演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得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脚下的夏日祭欢声如鼓,墨蓝的夜幕都被染成微红……


好满足……


天台上相依的身影仿佛融化在了光里。


好满足。


最盛大的光尾,流瀑一般凋零,似一场星星的雨降落人间。


空色,不知何时已变作白昼。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唯有广阔而透明的浅蓝。闭着眼的两人仍旧保持着不变的姿势,似是相依安睡的婴孩。


凉介睁开眼,裕翔也跟着醒来,看着他慢慢坐直了身,吐息间带着虚无的笑意。


“走了哦。”他似乎是这样说,衣摆被微风轻轻鼓动,站起身来朝前走去。裕翔也站了起来,脚步却无法迈出,唯有静静地望着对方站在了天台边沿。


面前,已是无垠的天空,凉介站在晨曦里,回过身。


“裕翔……”


发丝微微凌乱,和被风掀起的白衫衣领一同拥住他干净的脸庞。瞳子中明明闪着晶莹的水泽,嘴角却挂起释然。


是时候了。


不可以,再犹豫着不愿说出口了。


呐裕翔……


你的通关密语是——


“忘记我吧。”


……


第47章(最终章)(下)




手掌轻轻覆上凉介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感触舒展了裕翔的眉眼。从昨晚开始热度便渐渐下降,夜里难得睡得还算安稳,到早上烧终于完全退了下来。


裕翔推开了窗,樱树已经满开,淡粉色的花枝在微风中摇曳。他俯下身,凑在凉介耳边轻轻唤了几声。


那一日自己大叫着从睡梦中惊醒,泪水已流了一枕。


他早知梦中的悲伤永远比清醒时候来得更要彻底,却从未有一次难过成这般模样。


你说……


要我,忘记你?


睁得大大的双眼中是深深的惊异与茫然,胸口沉痛得连呼吸都不能。惨白着一张脸,不顾蓝泽的阻拦冲向凉介的病室。


彼侧病情突变,本乡等人正在抢救,医生们已然束手无策,几近放弃。然而就在裕翔靠近之时,那紊乱的心率却奇迹般地重新平稳了下来。接下来的消息更加让人惊奇——那孩子的脑部活动似乎有恢复的迹象。


后来的几天,时好时坏的状况让人悬紧了一颗心。那孩子有了自主呼吸,但肺部的出血情况却在加重,连日高烧,任凭医生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将温度降下来。可尽管身体变得越来越衰弱,意识却呈现出将要苏醒的征兆,就连经验丰富的医生都称从不曾见过这等怪事。


裕翔很少去听医生们的谈论。自从凉介搬回了普通病房,他便未敢有一刻从那孩子身边离开过。几天之内,他说的话超过了生命中之前的岁月的总和。


伏在枕畔很近很近地盯着他侧脸柔和的轮廓说,跻在床头用纤长的手指摆弄着他软软的鬓发说,反复轻抚着他因痛苦而蹙紧的眉头说,紧握住他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掌说。


说初识的天台上冒失的扑撞,说操场边斑驳树影中小心的试探,说神社的风铃声里那让人措手不及的眼泪,说雨过天晴的黄昏中初次心动的告白……从清晨说到日暮,夜色爬上那人的眉梢,每天都记不起自己是怎样睡去,喉咙早已喑哑,却从不觉得劳累。


病房窗外,便是那片春天落满山樱,秋天铺满红叶的草坪,硕大的樱树树冠刚好与二楼的窗口相齐,一眼便望得到那片淡粉色的云霞。他日日数着花开几分,等待着凉介醒来的时刻。


人们常说,樱花七日。最盛的花期,只有七日。


所以无论你是否听得到,我都要一刻也不能停歇地对你说。说尽我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说尽此生所有未能说完的话语。


我知道,你在努力……像奋力绽放的樱花一般,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拼命地试图清醒过来。


那么,最想说的一句,一定,要等到那一刻才能告诉你。







今天似乎也仍是不会有回应,刚刚才退烧的小孩睡得很沉很疲惫。


看他这样,裕翔便就重新直起了身。不再出声,只是一直望着凉介雪白的面庞出神。也好,小凉好久都没能这般安稳地睡过了呢……


可就在这时,凉介毫无预兆地微微偏了下头,呼吸加深了些许,动了动眼珠,薄薄的眼皮撑开一点又重新合起。这细微的动作让裕翔眼中瞬间有了光彩,他抚上凉介的脸颊,欣喜地又唤了几声。


“……嗯。”很小声地,凉介模糊地应了他。


“小凉?小凉?你醒来了吗?”裕翔屏息凝神,望见那双浓密的眼睫轻轻翕动了一阵复又安静下来。


意识仍是不太清醒,但总好过之前完全没有反应的状况。刚想叫医生,却忽然看见凉介皱了皱眉,心头不由得一紧——哪里又痛了吗?


真的好怕看他这样。这些日子里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紧蹙着眉尖,忽地呛出一口血来把罩在口鼻上的呼吸器染得一片殷红……


提着一颗心密密地注视着,却只见他抿了抿唇,喉咙里似乎有要吞咽的迹象。裕翔恍然了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起身倒了温水,回到床边小心地将凉介的面罩取下。失血那么多,又高烧了几日,看样子是口渴得难受了。看了看小孩淡白的唇,枯萎的花瓣一般,唇缝间还残留着干涸粘连的血痂,怕是硬让他张嘴的话,脆弱的皮肤会被扯坏的。


棉签蘸了清水,耐心地将凉介干燥的唇缝润湿,,另一只手轻压下颌,直到原本粘连在一起的唇瓣能够在压力下自然地分开。做着这些的时候,凉介始终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安静得像又睡着了一般。


“小凉,来~”裕翔端过方才倒好的温水,盛了一匙慢慢送进凉介微微松开的唇瓣间,很怕他再呛咳,只能一边不停地哄着,试图唤回对方迷离的意识来,一边更缓慢地倾斜着汤匙的角度,让温水一点一点流入他的口腔中去。


“咽下去,好孩子呐……”


那一汪水在凉介口中含了许久,才终于在裕翔一声声耐心的劝慰下被吞进了喉咙。裕翔心头一喜,赶紧又盛了一匙,按照先前的样子送了下去。这样反反复复竟喂下了小半碗,裕翔的心头泛起一阵略带苦涩的欣喜,仿佛随着这一匙一匙的清水,自己也将生机一点一滴地重新注入进凉介的身体里去了……


真的很像一株莲呐。只需一点点清水的滋养便可以重新舒展开枯萎的茎叶。


如果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


他端着水的双手开始细微地发颤,目光牢牢锁住凉介浓密的双睫,心如擂鼓地等着……


终于,如同苏醒在晨曦之中的鸟儿初次舒展羽翼,柔软的羽毛缓缓地、缓缓地朝上掀起。那双被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黑水晶般的美丽眼眸露了出来,尚且微微涣散的视线,被自己炽热的注视迎了个正着。


“凉……”一时间,热流哽住了喉口,不要说那千言万语,此刻竟连你的名字都无法叫得完整。


那柔柔的目光却刺得心底好痛,盛水的瓷碗跌碎在地上,眼前只剩决堤的泪水。


呼吸全都乱了,他紧紧抱住那玻璃般透明又脆弱的小人儿,张口全是呜咽的声音。将脸埋进他细嫩的颈窝,药水味的重重遮蔽之下,仍能嗅到那让自己无比熟悉和眷恋馨香。如果此刻时间可以静止,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切去交换,交换这温暖的香气可以永远停留在自己怀抱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离……


风从半开的窗口涌入,温柔地将两人相拥的身影包围。带着小小缺口的花瓣掠过窗棂,飘摇地落进两人相交的视线。


那柔弱的精灵提醒了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少年。他轻轻扶着那颗绒绒的小脑袋,让他慢慢地将头转向窗外。


“你看——”声线仍带着重重的颤抖,被微风吹散向窗外的花海。


波浪般浮动的花枝洒下花雨,静静飞舞在碧空之中,所过之处,遍野是生机勃勃的春色。


凉介的双眸闪动着,甚至挣扎着坐起了身子,他笑得太美太纯粹,如同初临人世的婴孩,还未及受这尘世丝毫的侵染,仍是那不着纤尘的、天使的模样。


“好美吧?”裕翔也笑着,得意地弯起嘴角,尽管断线的泪珠不停地从笑眼中静静涌出。


凉介收回目光,认真地眨眼,笑颜甜美得像含着草莓糖果的孩子。


“烟火……也很美吧?”笑……已快要溃不成军,心底最后的防线,正被泪水一寸寸地冲垮。


“这么美的风景,是跟小凉一起看过的……”


“这么美的梦,是跟小凉一起经历过的……”


“这么好的小凉……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小凉……为了我拼命醒过来的小凉……”


“你叫我,要怎么忘了你?”


一声声,如同被苦涩却温热的泪滴砸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不要忘了你。


永远永远,都忘不了你。


看到雨水中轻柔绽放的花木会想起你,看到鹿群清澈而哀伤的眼睛会想起你,看到穿透斑驳树影的阳光会想起你,跨越漫长的三季与春天再度相逢之时会想起你,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会让我想起你。


一想起你美好的笑颜,无论是怎样的未来都不会再恐惧,无论是怎样的未来,都有了去改变的勇气。


就算,你真如这樱花一般凋零在今日的月光之下……


那么,我就将自己变成太阳,在无数的、无数的明天里,再一次将你照亮。







“……笨蛋裕翔。”凉介的唇角滑过晶莹的泪珠,却终于舒展开柔软的弧度。话音低弱如一声叹息,温柔地消散在熏风里。他像平常一样去敲裕翔的巴嘎头,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不愿再离开。



那么,就记住吧。



额头,眉峰,年轻骏马一般的眼;


泪痣,鼻梁,红润秀气的唇;


耳廓,颌骨,修长而弧度美好的颈……


洁白的手指沿着少年俊朗的轮廓缓缓下滑,似要将这早已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重新镌刻一遍。凉介的眉头因专注而微微蹙起,清澈的眸底是无限的眷恋和深情。


许久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将那代替画笔的指尖放下,心满意足地笑了。轻轻拾起裕翔的手来放上自己的面颊,合起双眼,双睫颤颤地藏起了满眼灵动的温柔。仿佛在说:到你了哦。





……呐,小凉。


我知道,那大概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的鼻子灵敏地持续捕捉,


我的耳朵不知疲倦地竖着,


我的眼睛一刻不离地追随,


我调动五感以及一切可以支配甚至不能支配的知觉,


用尽全力地去感受你、记住你,


像要把你的全部都整个吞下去。


我把自己变成一支画笔,


将你画下来印刻在心底最安静的地方,


那里里不仅有你的身影,还有着丰盈的声色和气息。





时光在流转中静止了脚步,凝结成透明的琥珀,将此时此刻化作永恒。


那一日,你坐在仲春的阳光中央,温暖明媚的样子仿佛原谅了一切。尘也化作白雪,在春天到来之际以纯白的姿态渐渐消融。







樱花雨,未曾停歇。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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